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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打来电话,说是想我一家四口了,要过来看看。天快黑时,母亲骑着她的三轮车,带着她的《圣经》来了。
天很冷,温度在零下。但是,母亲赶到我家时,她的帽子是摘了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头上。棉袄和罩在袄子外面的褂子扣子都是解开的,露出贴身线衣。裤腿卷起,为了骑三轮车不会被绞着裤脚。看着母亲这种样子,我一边心疼地搀着母亲进屋休息,一边责怪母亲不坐车子来。母亲嘴里在冒着热气,笑呵呵地指着车子上的大包小包:“这是孩子们吃的零食,这是我地里种的白菜、芫荽、葱,这是给你们买的晚上吃的馍”。“妈,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每次来我家都像搬家一样,怕我们吃不上饭,饿着了啊?” 在我“责备”声中,母亲憨憨地笑着。
我在做晚饭 ,让母亲坐在客厅看电视,她一会儿一趟进厨房看我,后来索性搬个板凳,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做饭。我去别的屋拿东西,母亲就跟在我身后走,我很想告诉母亲这样会碍事的,但是,实在觉得有点残忍 ,我终究没有能张开嘴说出来。
晚上,和母亲躺在一张床上,她怕打呼噜吵着我,硬是要睡在床的另一头。不时地用她那粗糙的手抱着的我的双脚,时而摩挲,时而轻轻拍打几下,直到鼾声响起也没有松开。
母亲有早起习惯,四点多就起床了。她怕吵醒我们,一个人爬到顶楼,小声唱了一个多小时圣经歌曲,并做好了早饭。等喊我们起床吃早饭时,已经半晌午。
饭后,我和母亲并排坐着。阳光洒满整个阳台,照在身上暖暖的。母亲把帽子摘下来,稀疏而短的银丝在阳光地照耀下,显得格外白。脸上皱纹如刀刻一样,额头长了许多老人斑,皮肤干燥,角质层很薄,没有一点油脂,好像从来就没有用过护肤品一样。上眼睑皮肤松弛有点向下垂,眼睛比她年轻时也小了许多。母亲虽算不上是美女,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岁月不留情,如今在母亲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美丽。
看着母亲如此苍老,而我因为工作和其他种种原因,不能经常在她身边伺候 着,心中不免愧疚。“妈,我帮你剪剪指甲吧?”“好!好!我眼睛看不清,正好指甲不方便剪,上次指甲还是你小妹剪的呢!”边为母亲认认真真地修剪着,边听着母亲讲她身边发生的故事, 几乎说的全是她信耶稣的事情,我听着、应和着, 平时没有机会听母亲倾诉,我以为能坐下来听母亲说话,也算是一种孝顺吧?就这么陪着她,别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一直听着她开心地叙述将近两小时。
母亲要回家时,还不忘做好事,讨要了我儿子穿小的羽绒服,说是带给一个信基督教的苦孩子穿。我把老公从外地刚买回家的鱼,没有来得及煮给她吃,洗净、切好、打包,让母亲带回。女儿也为她姥姥买了吃的和用的。送母亲出门时,我把早已为母亲备好的购置年货钱,塞进她包里。
望着母亲骑车离去的背影,我揉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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