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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的原野,妖娆而苍凉,丰满而悲壮,高远而低迷,亮丽而颓废。
当我坐在驰骋的车里瞭望原野,竟是一片金灿灿的黄亮,透着成熟的丰韵,撩起我无限美好的怀想。
金秋竟是如此的诱人,如此的透亮,如此的妖艳,仿若丰腴娇柔的美人站在融融的秋色里,让整个秋都透着迷人的色彩。
偶尔红艳艳的一片,偶尔金闪闪的一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在风的吹拂下欢欢乐乐,跳跃着闪烁着奔涌着,在旷野,在枝头,在目光所及的土地上。
被车旋起的叶片,如一只只蝴蝶上下翻飞,舞动着最后的柔媚,灿烂着如秋的豪迈。
黑河边的树木,被秋濡染成厚重而丰富的桔黄,艳艳地俏丽,火辣辣地喧嚣。那水清凛凛地流淌,抚摸着石头的冰凉,怀抱着鱼类奔窜的热情。阳光温柔地照耀,激荡的涟漪在微光里跃动,切碎的波光斑驳陆离。
那几对新人,全然不顾秋的薄凉,穿着薄雾似的纱裙,趁着夕阳柔和的光束,在秋韵红透的晚霞里,映衬着河边最美的秋色,融汇天地间万物呈祥一派俱佳的和谐里,摄猎那将是一生美好的瞬间。
我想,这样的景,非常适宜穿着婚纱收藏,从清晨温柔的第一缕阳光,携手前行,相拥至夕阳西下,今生相伴,与夕阳与秋色与爱人,独成一景。
时光不会老去,总是在轮回里一次又一次灿烂,而我们走过今日,走过此刻,走成永远。
野鸭依然在渐凉的水中,划出优美的涟漪,拖曳着波纹前行,或在高远的天空鸣叫着飞翔,可疲惫的身躯仍在依恋水波荡漾的柔情。
卸去秋硕的玉米秸杆,轻轻松松,枯瘦地或站或躺在原野,秋末的色彩依然有它们映衬出的俊美。
姐的院落是一滩红彤彤的枣,飘着浓浓的枣香,映红了院落,将笑容挂满屋里屋外的墙壁。
她婆婆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闲逛,绕着她的院落和红艳艳的枣,她习惯于数着秋硕晒着太阳闭目养神,和她的枣一起晒出起皱的甘甜。大儿子的城市她从来不去,她太不习惯那种没有粮食、土壤和阳光味道的地方,只囚笼在房中温暖,她同样受不了那种不纯正的如炊烟而非炊烟的刺鼻的混沌污浊的气味。
老牛挺着鼓鼓的肚皮“哞哞”个不停,鸡群“咕咕咯咯”地在收获完的土壤寻找鲜嫩的虫或遗漏的颗粒,猫瞄准了一只耗子,却有失机智地让它逃脱,狗盯着可怜的猫,慵懒不屑地低下了头,太阳侧过身子将狗丢在阴暗里,刹那间凉意袭来,这秋,急匆匆地将温暖扯散。
我穿越秋的原野,不只是赞叹秋韵绝色的美丽,还因去看一息尚存的生命,在秋季挣扎出的叹息声声。
平静的生活有时瞬间会翻滚着波浪,让心凄迷。
大舅病了,已不省人事,已生命垂危,医生表示无助,只能等待时针嘀达嘀达流转……
清晨还在与舅妈商议,大儿子有一块地的玉米秸杆得去收了,上街去买一梱葱,天凉了,就不再出去了,晒着太阳暖暖地度日,可太阳光洒落在院里时,他却瘫软得不能走动……
如一片深秋的黄叶,谁都无法将它挽留在枝梢上,继续摇曳生姿,可谁都会由衷地生出丝丝缕缕的伤感。
生命的脆弱,和一片叶子没有什么两样,在枯黄时无法阻挡挥霍尽青青葱葱后的萎谢,片片点点的凋零。
透过一片即将凋落的叶子,看到过往时光那些在风里纷纷扬扬哗哗啦啦兜兜转转的叶片,翻滚着凄婉地卷在土地低洼处,葬进泥土,回归。
我想起外祖母走时也是如此的突然,在世上奔波了和大舅一样的年轮,就这样回归,就这样离去。
那叶片真的只是回归,来年又是枝繁叶茂……
而我的亲人,还有来年吗?还有来生吗?
昨天秋风肆虐,裹卷着扫落的枯黄的树叶飘飘荡荡,天渐趋暗淡。清晨屋顶薄薄的一层白霜,湿润的空气带着清新的味道,那些树枝上泛黄的叶片,被冲刷得洁净而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想必昨晚在夜的黑暗间今冬第一次雪花飞舞,地上融化的积水斑斑点点。
深秋,火红的叶子比花绚烂,宛如晚霞色彩斑斓。
时光的流转,让人猝不及防,匆匆的已是初冬时节。
怀想春的芬芳,思惟夏的火热,眷恋秋的丰腴,冬的洁白随着飞舞的雪花又至,去去来来,竟是如此的匆忙。
生命里又是一年流失……
我的额角又续上一些年轮的记忆……
记忆里的一切或远或近或清晰或模糊,芬芳在大脑沉重的沟回上。
深秋的叶片在清晨的阳光里,在高高的树梢泛着金色的光,是那样的安祥。盘旋的飞禽自顾自地翱翔,在一片阳光的天空。
这样的时节,我不知该去看哪里的景色。
滨河边繁茂的花朵想必已在冰凉间瑟缩,枯萎在枝干上。
那群拖着长长的涟漪的鸭子,是否也在看着满池的波光踌躇。
湿地的苇花在黄萎的叶片上伸着毛绒线的触角,向着天空弥漫。
深秋,丰硕已经退却,寂寥的大地一片苍凉。
翻飞的叶片,以最美的姿态舞动秋韵。
凋零,只是一种回归。
四季轮回,生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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