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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见到糖糖是在W决定复读的前一天。
夕阳洒落,半空的太阳变得好温驯。残阳似血,像是在天空中镶嵌的一块红宝石。整个小城沐浴在一片红色之中。水面淡淡,清风徐来,水波荡漾。鸟儿欢快地披上一身红衣裳在空中好快的飞翔着。水天相接,分不清到底是太阳是在水上还是水下。亭子旁边一片片树叶泛着红光,被夕阳拉的好长的树影不停地摇摆着,地上的小草刚从长眠中脱胎换骨,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富有生机,一切是那么的惬意。
W和往常一样,一个人在滨江路散步。他被高考落榜的事情压得我心情好沉重,相似沧海桑田。忽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抬头看到糖糖站在他的面前。糖糖很自然的对他笑了一个,W努力拨开那张绷得好紧的脸,勉强的回笑了糖糖一个。她说她正要去找他,向他告别。
糖糖终于考上了她想去的民大,终于选上了她想学的专业。他们边走边聊着。糖糖告诉W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说是应该快了。她在网上已经查到她被录取的信息目前还在等学校的通知。按理说糖糖应该很高兴,应该是要有多高心就有多高兴,可是她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高兴。糖糖告诉W她很强烈的想离开这里去梦寐以求的民大生活,可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生活了近20年的地方,更舍不得她的家人和朋友,她害怕一个人去那边,她害怕一个人去那边会孤独。一边在为即将去民大而兴奋,一边又在为离开这个舍不得离开的地方而纠结。
看上去她好像比我的心情还沉重,她当时的心情真的就像即将出嫁的大家闺秀。
不经意间,他们走到了滨江路唯一一家卖饮料的店,W下意识的掏出钱买了两瓶凉茶,一人一瓶。打开瓶盖的瞬间没有听到“哧”的一声,但能闻到飘荡在空气中的茶香,那是一种淡淡的清香。滨江路是离他们学校最近的散步区,他们学校会有很多的人去那。走在那里经常会遇到熟人,他们也会怕闹绯闻。其实并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而是怕别人八卦什么,而他们是那种讨厌别人说什么又懒得解释什么的人。当路上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也会尴尬,会脸红,他们的目光也会同时假装朝另一个方向。但是他们还是走着。
糖糖有张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点红,笔直的头发刚刚到肩,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和她的脸型刚好相配。虽然谈不上大家闺秀也算得上小家碧玉。那天她穿着七分牛仔裤,上加一件白色T恤,其实她平时也爱这样穿。微风不经意的数落着她的头发,可以闻到一丝清逸的香味,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亭亭玉立。
他们的脚步很慢,算得上是纯粹的压马路,好像在数着我们一起走过的每一步,这一切似乎是故意的。他们边走边聊着,从她说话的表情没有看得出她有多么多么的高兴,反而带点忧郁。他们有意的避开滨江路,选择了一条很长的路。走到河岸对面山脚下的草坪上坐了下来。那是一块有着哈多平方米空旷的草坪,据说是水位下降后留下的,草坪上有当地牧农放养的牛羊。
期间他们都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心事,一路上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安慰着谁,或许是彼此安慰吧。
平时,她说话时会不由自主的看着天空,W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也没有问,只知道这是她一直的习惯。可是那天她却是老盯着他看,不知道是不是她也舍不得她,想在最后一刻把他的面容记住。W一直为她这种反常的行为感到不自在,甚至脸红,但是他还是不停地笑,也会不时的转过头避免与她对视。
在空旷草坪上他们坐着,才发现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与平时他们之间的落差很大。那一刻他们的话并不多,平时他们的话都很多,多得就像填充植物不说话时的阳光。他们有着莫名有的沉默,他在羞愧的反省着以前的喋喋不休,绞尽脑汁的抠一个又一个的话题,却发现都是他们刚才说过的了。她的一句“你有什么理想”打破了他们渐渐变得有点僵的局面。他告诉糖糖他妈希望他做个平凡的人,将来读个平凡的学校找个平凡的工作,再找个平凡的女朋友结个平凡的婚生个平凡的儿子,然后又平凡下去。她反过来对W了,笑的好调皮。
W曾经仔细照过镜子,发现自己笑的时候露八颗牙齿,今天她笑的时候也一样。他不明白他们那天的话怎么会那么少,靠在一起的他们有时候静的像一团空气。偶尔只会听到水面上鸭子欢快的叫声和船只的马达声,还有对岸来来往往的车鸣声。
西边云一点一点的变深,一层又一层厚叠,就这样,他们静静地目送着太阳回了家。他们像个没有家的孩子,没有谁提出要回家,也没有谁想回家,一直杂河岸上坐着。黄昏的最后一刻永远是那么美,江水静然,波澜不惊,杨柳依岸,郁郁葱葱,水面如明镜般清澈的倒映出幕天、神云、碧山、青树。拂过水面的风总是连着湿润的水气,满载从繁花林中的气息。
微风摩挲着他们的容颜缠绕着我们全身,而他们只是单纯的呼吸着。小城像个仰面静卧的巨人,正用全部的身心感受着自然的恩泽。
他们未动,是时间在飞逝。
镶了金边的黄昏早已过去,夜幕降临,初点的星星早已弥漫整个天空,始燃的灯火已经燎远满城。放眼望去,分不清哪里是星星哪里是灯火。蟋蟀在莫名的草丛中无休止的呻吟。青蛙也不知躲在某处放肆喧唱。
糖糖要去理想的大学读书了,W本应该恭贺,和她一起庆祝,可是他没有,甚至已经忘了说有关恭贺的话,说得最多的倒是他们的过去和别人。他们都不喜欢客套的词,那天他们真的就没有一句客套的词。糖糖说,还是家里好,还是家美,她不知道民大是否有这种景致和像W这样的人,她还说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天,明年夏天还和他来这个地方,他们还把这个作为约定。
W问她去大学还会记得他吗?会想他吗?糖糖回答的很干脆,会很想他。或许在别人眼里会怀疑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不用怀疑,他们是那种真正的异性之间的好朋友关系,叫死党。W一都没有把她当男孩子看,或许糖糖也没有把他当异性看。傍晚的太阳就那样一步步下去了,直到溺水消失,他们的友情在一步步上升,却是永无止境。
后来糖糖去了民大,她不知道W是多么羡慕她可以真正的一个人去独立生活,可以真正的到自己想去的学校读书,可以真正的高中毕业,而他又去重复着昨天的高三生活,念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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